近现代以来,乡村文学逐渐发展,其中不乏照亮文学长河的明珠,其中,陈忠实先生的《白鹿原》以其宏大的叙事、独特的视角,在现代文学史上拥有了重要地位,引发了几代人的思考。
作者笔下的白鹿原是个巨大的象征,是关中文化的象征,儒家文化的象征,仁义白鹿村苍凉无奈地解体象征着儒家社会的崩溃、儒家文化的衰败。
在这部作品中,可以看到中国人思想的归宿,儒家思想在乡野土地上发出的光芒,粗野的乡村生活与慎独隐忍的儒家文化。
在这个故事里产生了一种碰撞,在战火纷飞的年代,白鹿两姓处在时代地飘荡里,个人的坚守与命运的无常,这些借原上诸人的命运产生了某种思考,由此,可以看到乡村文学中儒家文化的渗透与影响。
儒家思想自诞生起就在华夏土地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,作为中国古代哲学的重要部分,儒家文化对社会、政治产生了重要作用,而这些体现在最平凡的人身上,就是《白鹿原》中诸人身上表现出的悲剧性。
毫不夸张地说,发生在白鹿原上的种种事,也是儒家文化在整个时代的映射,从短暂的和谐到被打破,也是整个时代的命运,人们身处其中尚不能觉知,不知他们正处在大变革的历史中。
1、自成一体的文化与儒家思想
在故事开端,白鹿原就处在了纷乱里,清政府的灭亡,让懵懂的农民们心里充满了惶恐。族长白嘉轩与关中大儒朱先生一起制定了《乡约》,以儒家的仁义理念为本,由此开始了乡约统治,白鹿原由此得到了一片安宁和谐。
这一切得益于儒家文化的包容与广博,然而这平静却是儒家文化的夕阳残照,根本的衰颓无可挽回。辛亥革命后,在外力冲击下,传统社会开始动摇。在传统文化大厦将倾之际,白嘉轩作为族长毅然担起儒家文化维护者的责任。
原上白鹿两姓人,白家世代为族长,两家人中以白嘉轩和鹿子霖为代表,他们的为人处事与思想变化,也反映了对儒家文化两种不同的理解。
原上人都是农民,他们生活艰难,在泥里刨食,不识字的也大有人在,却人人都明白“仁义”二字,这是代表儒家思想的乡约深入人心的结果。父辈们已然有了自己的坚持,他们继续把希望寄托在新一代上。
在乡村的大背景下,农人们赖以活命的还是农业生产,在这一过程中,他们日常的生活、矛盾、信仰都是为了更安稳地生活,而儒家思想在其中的传承,让他们的生活有了宁静的一面,由此形成了一些有利于长期发展的规则,在利益驱动下,不知道儒家文化为何物的人也选择加入其中。
这是乡村中儒家经世致用思想与士大夫儒学的不同,儒家思想不光停留在意识形态领域,还得真正在社会生活中发挥作用。不论是地主富农还是长工佃户,皆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知礼明义,族人们都能受到教育的恩泽。
换个角度来说,修建祠堂与学堂这件事,把原上的乡民凝聚了起来,让他们平等得接受儒家文化的感知与洗礼,潜移默化中,儒家文化在原上就生了根。
白鹿村宗族祠堂门前的石碑上刻着原上人都要遵守的《乡约》,在某种程度上,它代替了宗法制度,起着法律的作用,乡约详细规定了族人们的行为准则。白嘉轩作为族长,是传统精神文化的人格寄托,同时也是《乡约》最有力的推行者与践行者,他对原上人的世俗生活进行监督,是一个评判者。
村里的年节习俗与红白喜事,这些习俗都体现着儒家文化的精神,特别是村里的祭祀,除了增强宗族的凝聚力,更是加强对族人的思想控制的有效方式。此外,原上的大户都有各自的家训,都有自己的逻辑与行为准则,一个家庭中的大家长可以随时对家庭成员进行思想的灌输。
2、儒家文化的维护者与反叛者们
在没有外界打扰的情形下,白鹿原依据儒家文化的统治得到了短暂的宁静与平和。在故事发展中,时代在迅速变迁,而仅仅依靠乡约与道德建立起来的约束变得脆弱,开始出现了反叛的声音,以白嘉轩与冷先生为首的主要人物,仍旧坚持着自己的信仰。
对传统思想的反叛是从黑娃出走开始的,更早是石头对外界的向往,起初石头带来了外界的消息,让原上的人十分向往,而石头最后变成了疯子,似乎是对这种反叛的惩罚,原上的人心里游移不定,白嘉轩始终在维护乡约的地位,在守护自己的信仰。
黑娃对于白嘉轩的看法是新的思想对于儒家文化态度的象征,他厌恶白嘉轩的仁义,不想在他的统治下过一辈子,于是选择了出走,再次归来时却被宗族驱逐于外,他表现得不在乎,实则内心充满了愤恨,有种得不到就要毁灭的狠劲儿。
于是,他烧了祠堂,砸了刻着乡约的石碑,想要推翻白嘉轩的信仰。彼时,石碑又成了传统文化的化身,它被黑娃推翻了,黑娃好像取得了胜利,可在命运的最后,黑娃还是匍匐在了这里。
黑娃和白孝文两种不同的人生,最后截然不同的结局也是一种影射,白孝文作为白家的长子,族长继承人,他天然的就被白嘉轩寄予了维护儒家统治的重任,他的任务是延续白嘉轩的思想。
白孝文从小受传统文化教育,可他对儒家思想的领悟不及父亲白嘉轩,他被引诱后,轻而易举就放下了自己的信仰。在某种程度而言,白孝文其实是鹿子霖式的人物,他们在有利可图时选择坚持,在受到诱惑时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信仰。人性的本质在此处显露无疑。他们人云亦云,追逐利益,身后还有一群追随者。
《白鹿原》对人物的塑造是登峰造极的,很多人物已经达到典型的高度,他们按一些标准可以分为几大类,其中,儒家文化强有力的维护者与传播者有朱先生、白嘉轩、冷先生等;游移不定浪子有鹿子霖、自孝文、黑娃;被儒家思想中的糟粕迫害的女性有小娥、鹿兆鹏媳妇、小翠;新生一代的反叛者有鹿兆鹏、白灵。
白嘉轩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坚持,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儒家的入世思想与忧患意识,大丈夫要“以天下为己任”,承担责任,即使碰到艰难险阻时,也要忍辱负重,不能放弃,可以说,白嘉轩的腰是儒家精神屹立不倒的象征。
此外,在文中,白鹿原上的圣人朱先生是一个半神半人的理想的儒家知识分子,朱先生高风亮节,超凡脱俗,不慕名利,安居乡里,一直以来以民为本,爱国爱民,他身上有着儒家文化所有美好的部分。
朱先生的悲剧命运预示着传统文化衰落不可挽回的趋势。朱先生死后原上村民皆来送葬,这是对朱先生的赞誉,也是对历史不可挽回的哀叹。
战乱下礼教丧失了它的作用,人们抛下了精神的信仰,儒家文化失去了传承的温床,所以后世再也出不了杰出的儒学大家。文中说朱先生是关中最后一个大儒也是如此,他的存在是儒家精神的象征,在他之后,再也没有纯粹的儒家文化的信仰者了。
朱先生的去世也意味着儒家文化在白鹿上的衰落,作者在此寄托了自己的哀叹。
兵荒马乱之际,儒家文化失去了存活的土壤,在朱先生的帮助下,白嘉轩没有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,他们认为,只是那个时代容不下道德,而不是道德本身的问题。他们的坚持使他们在那个乱世保持了难能可贵的道德立场,两方都顽强地坚持着儒家文化不合时宜的一面。
在反叛者中,新生代用自己的生命力在寻找新的信仰,他们热爱国家,热爱自己生长的土地,他们为了大爱不惜牺牲个人的前途与生命。他们看似打破了儒家的传统禁锢,可在另一个方面,他们寻找新的信仰,也是儒家文化的衍生,但这条路上充满了荆棘。
新生一代所做的,是对儒家文化的反思与抗争。白鹿村“仁义”的衰落有其必然的悲剧性,也是儒家文化必然的悲剧性,不能适应时代的巨变,必将被时代抛弃。
发生在白鹿原上悲壮的故事落幕,作者在其中借此表达的反思,从儒家文化对人性的塑造到对人性的压抑与迫害,传承千年的文化早已经深入人们的血脉,农人和大儒的思想碰撞,也是对数千年来儒家文化的大反思。
白鹿原,是精神和心灵的寻根,而儒家文化是中国人思想的归宿,两者不可分割。
3、参考文献
《白鹿原》与传统文化
论《白鹿原》对乡村传统儒家文化的挖掘